输掉恋爱的村上莉香去美国定居，自称是因公司外派才回来日本，中间呆了不到两年。黑川伊佐那跟福利院的车离开时，隔壁房子已经搬进去一对刚刚生产的夫妻。

“我其实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小孩，她不跟我讲她的日子。她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我就低了一头，毕竟人总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才是对的。”村上莉香挽住伊佐那的胳膊。伊佐那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对村上莉香来说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她更在意幼年的伙伴、曾经的恋慕对象竟然会别别扭扭不愿意搭理她。

伊佐那没甩开她，比量半天，心底确实没什么火气。他想质问几声，但是整件事和村上莉香没有关系。黑川加莲习惯把他留在莉香家。伊佐那幼时以为年纪更小的妹妹会得到妈妈的偏爱，现在才知道妈妈只是单纯不想看到他。把错误的他留在错误选项的家能满足妈妈莫名其妙的报复心。

村上莉香不喜欢男人，但对两三岁的男孩没什么恶感。伊佐那关于她的记忆总离不开甜点、玩具、游乐园和笑声，她原本就是个不错的人。

“你也真是的，明明都十七岁了，基因遗传这种事情念小学时就该弄清楚了吧。”

伊佐那飞快回答：“我又没念书。”

莉香瞪圆眼睛：“不念书你干什么？去学技术了？车厂？木工？”

“关你屁…什么事！”

“得了吧，那你靠什么吃饭？”

“跟你没关系，我过的好着呢。”

“我觉得你这小孩挺不错的。小时候那么一丁点儿，也不哭也不闹，谁来我家你都乖乖喊漂亮阿姨，哎呦…我的女朋友们都喜欢你。”

“不要脸。”

村上莉香没理会他赌气似的恶意。

“我挺喜欢你的，所以你这家伙肯定没什么问题。亲妈不要你肯定不是你的问题，黑川加莲不要你也不是你的问题。欸，不过人家小加莲也没什么错啊，你本来就不是人家的孩子嘛，人家能养你…你看，你又生气。小孩一个，别太钻牛角尖了。”

伊佐那几乎开始耳鸣，村上莉香红艳艳的嘴巴在他视线中张张合合，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脑袋里重复出现风撞击封闭窗户似的声音。中华街的路沿台阶开始扭曲，重叠的红灯笼一顶顶压下来。四肢被浸在水中，沉甸甸下坠，水不断灌入耳朵、鼻孔，所有与外界连接的孔洞全部被薄膜覆盖。突然像有人拿针戳了一下，伊佐那听到小小的“啵”声。

“你要不要跟我去美国。”

她不用疑问句，简直像在讨论等下要去买杯咖啡。

“为什么？”伊佐那问。

“我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而且最近我想要个小孩。”

伊佐那发现自己牙龈上攒了一些苦涩的吐沫，他用舌头抵住牙龈，把那些吐沫咽下去。

“我不想当你的小孩。”

“行吧。”

村上莉香抽出几张钞票，从地上捡了片大概是礼花炸开后留下的红色纸屑。皱巴巴的小纸屑夹住钞票塞进伊佐那的口袋。

“新年快乐，小孩，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