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
等着池钗花秸秆指尖触碰到长剑时。斐守岁放下陆观道,迅速在小孩身上施法,以确保下一步小孩在旁不会受伤。
陆观道睁大眼看着自己被一层薄薄的屏障困住,一双深绿色凤眸吃惊地望着斐守岁走开的背影。那个在他眼里高大的人儿,毫不犹豫地朝池钗花而去。
与此同时,谢义山也行疾步,与斐守岁面对面夹击池钗花。
池钗花反应不及,谢义山已拿着招魂幡朝她袭来。
只见,先是斐守岁用画笔画出牢笼困住了鸟妖行动,后又是谢义山用招魂幡一扇,将鸟妖向空中扇出了一定距离。
长长的丝线悬在半空中,池钗花双目失神,像是个傀儡一样被提在乌鸦身下。
不过一瞬,墨水顺着丝线绕上乌鸦的爪子。乌鸦无法动弹,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声后是她拟成了池钗花的语调,反问。
“我帮她杀了负心的郎君,难道有错?她日日困在那冰冷的宅子里,是我给了她新生。你们这是在杀她,你们和那唐永唐年是一伙的!”
斐守岁听着心烦,执笔画出一条长布封了乌鸦的嘴。
“人有人的法度,你活了千年难不成不懂?”斐守岁斜眼,很是轻蔑,“若没有你,那些说是池钗花勾引唐年的流言,也不会传出来。你做了些什么,心里清楚,诡辩无用。”
“你可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谢义山说着,施法变出十把一模一样的招魂幡。幡旗绕在他身后,如同戏曲中武将,他已做好降伏鸟妖的准备。
“后生仔,这小子是第一次擒千年修为的妖,你可别走。”想是老者借着谢义山的嘴巴所说。
斐守岁抱胸站在一边,用余光看了眼陆观道。
“要是想走,你们也拦不住我。”
嘴上回答谢义山,斐守岁却还注意着陆观道的动静。
小孩子正用双手敲着他施法的屏障。那屏障隔绝一切,里面的人听不到外头的声音,外面的也是如此,只有施法者能感触到陆观道在说什么。
是陆观道在说:“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把我困在这?你要丢下我了?”
诸如此类。
斐守岁倒不觉得烦,他也就没有像封鸟妖一样去封陆观道的嘴。
老妖怪用术法回道:“不丢下你。”
听到响应的陆观道愣了一瞬,他看向斐守岁。可惜斐守岁留给他的仅是背影。一个身形修长,长发及腰的后背,挡住了他看池钗花的视线,只能仰头看着斐守岁,却也触摸不到。
小孩不知为何哽咽了,恍惚着问:“那、那生病的人,怎么样了?”
斐守岁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谢义山开阵作法。
“快解脱了。”
陆观道好似接受了这个回答,不再去拍打屏障,他卸力般坐在地上,小小的脑袋垂着。
“什么是解脱。”
“不再痛苦,即是解脱。”
可是池钗花却喊叫着,陆观道在屏障里听不到。
“我不明白。”陆观道说,“死去就是解脱,就是不再痛苦吗?”
“并不是。”
“那为何……”陆观道突然就不说话了,他有些痴傻似的看着地面。
斐守岁叹出一气:“你想这些只是徒增烦恼,不如琢磨琢磨明早我们该吃什么。”
话落。
池钗花的惨叫更加重了。斐守岁的视线被吸引,他去看谢义山。
谢义山也并不好过,鲜血从他的耳朵里溢出,一点点汇聚在耳垂下,他面容惨白,似有归去之意。
老妖怪笑道:“需要帮忙吗?”
谢义山听言,缓缓睁开眼,一双血丝横布的眸子对上斐守岁略有戏谑的目光。
“控制她。”
“哦?”
斐守岁上前几步,心中与陆观道说:“屏障最多能撑两个时辰,我若出事了,屏障就不会限制你的行动。到时候你就跑,跑去城外向北二十里地的城隍庙,你要是没做过什么坏事,城隍老爷自会庇佑你。”
说完,斐守岁关了与陆观道的连接,专心去看池钗花的状况,独留陆观道在后头唤他。
斐守岁也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老妖怪看到束缚乌鸦的铜钱裂了几个,又兼他所施下的牢笼也淡去不少,他猜到了一个结局,转头与谢义山说。
“怕是池钗花自己不愿被救。”
“咳!”
谢义山吐出一口浊血,啐道,“这由不得她。”
“由不得她?”斐守岁背手轻笑,“她已经‘由不得’半辈子了。”
谢义山抬眸:“斐兄又想临时变卦?”
“呵,”斐守岁抽出腰间画笔,“我若醒不过来,你可得好好照顾那个小孩。”
谢义山微眯的眼睁大了些,他看到斐守岁掐诀之后,一阵浓雾从画笔里喷出。随后浓雾拖着斐守岁,活生生地消失在他面前。
“这是叫一枕槐安的幻术,我鲜少见到有妖会用啊。”
老者与谢义山解释一句。
浓雾渐散,谢义山身上的重压一下子轻了不少,他正要说些什么,耳边忽然有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即刻转头,却看到了陆观道打碎了屏障,一手的鲜血,对着已经散去的雾气喊:“别丢下我!”